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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视与追问——李依祎和她构建的“架上剧场”

        作者:梁君儒2025-04-01 09:13:29 来源:上海油画雕塑院

          《我看见》布面油画 130x135cm 2020

          十七世纪,卡拉瓦乔用一束“召唤之光”照进意大利一间幽暗的房间里,看似平凡的圣马太蒙耶稣的召唤,即将随他而去。受到这束卡拉瓦乔光线感召的不仅仅有画中的圣马太,卡拉瓦乔以明暗对照法打开了绘画的新局面,“感召”了他之后的一众画家,也影响了戏剧舞台的布局。巴洛克时期,绘画与舞台形成“光影同盟”,彼时的戏剧舞台灯光还无法完全复制绘画的细腻层次,但“戏剧性”光线,已初见端倪。直到十九世纪初,工业革命让煤气灯的光照进舞台,舞台设计师们又受到这束“工业之光”的感召,以此为手段,在舞台上模仿出透纳画面里暴风雨中的光影对比,再一次拓宽了舞台的可能。在现代的戏剧舞台,光影早已成为了重要的语言,穿梭在不同的人物与场景之中,曾经的触不可及已成常态,绘画也不再依赖于巴洛克时期的光影世界,发展出了更多可能,当一切光环退去,曾经的那束“卡拉瓦乔之光”,不再刺眼——与它最初的样子一样耀眼而柔和,它静静地从那间圣马太蒙召的幽暗房间,照进了李依祎的画室,投射在她的画布之上。

          在中国美院读书的时候,李依祎与我同在油画系新具象绘画工作室学习,她高我一届,是我的师姐。从本科到研究生,我们同属一个导师组,师从同门;2021年我们一同考入中国美术学院第二届全山石油画高级创研班,共同聆听全先生教诲,是为同学;2023年,我们同时进入上海油画雕塑院工作,一同任职于油画创作室,成为同事。在工作室学习的时候,我时常听到导师提起这位师姐,除了对于绘画的热爱和执着,更多的是她的挣扎和探索。后来我与她相识,时常与她交流创作,在我眼里,她常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脸上总会不经意划过一丝不安的神情,但转眼间又回归平静。学院的学习背景赋予了李依祎一副“好身手”,也给她带来了更多的思考,如何将表达的意图与画面的语言有机结合,这一问题让她时常陷入“进亦忧,退亦忧”的“两难”境地。在这样的境遇下,她开始在创作中进行自我审视,努力地梳理自我的创作路径。

          2018年到2021年,是李依祎的“剧场时期”。在这个系列的作品中,她以“戏剧”作为题材,用身边的绘画物料和自己感兴趣的物件搭建出自己的“艺术剧场”,她以身边的朋友为模特,让他们以“演员”的身份走进她精心搭建的独立“舞台”。她常常使用冷暖分明的有色光,来赋予强烈的画面气氛。她让“演员”在她构建的充满色彩和道具的置景中交流、行走,从中提取理想的画面,我们能看到在她这一时期的作品中,冷暖分明的色彩冲击着黑白团块,各样的情绪游走在爽利的笔触和变换的线条之中,画面中充斥着光与影、形与色相互交织的躁动氛围。在这一阶段,她构建起了她创作的路径与方法,作品的面貌逐渐成熟,其中《候场》和《陆上行舟》分别入选第十三、十四届全国美展,分别获得、获评第十四届浙江省美展铜奖和第七届全国青年美展展区直送作品。成熟的作品面貌和优秀的成绩并没有使这位创作者得到满足,面对画布,她依然纠结苦恼,依然追问自我。

          2022年起,李依祎的绘画题材发生了转变,她更深入地接触了身边本就熟悉的情侣和朋友,并以他们作为描绘对象,此时,她似乎放弃了对戏剧题材的表达,转而走向对亲密关系的关注。在这一阶段,之前作品中极具戏剧性的灯光和服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平射的光线、繁杂的物件和平凡的男女,这些仿佛标志着李依祎开启了对现实题材的关注,但在某种意义上,她也许塑造了一个更大的“剧场”。在选取素材的阶段,李依祎一如往常的搭建她的“戏剧舞台”,并让她的“主角”们置身其中,日常的接触和观察,使她能够敏锐的捕捉到他们置身场景中不同以往的变化。她不再满足于传统戏剧舞台的形象,而是让本就具有特定关系和身份的人物走进她重新构建的“现实剧场”。在她设定的环境下,“舞台”上的“演员”往往会展现出他们更真实但不常表露的面貌,她将那些她认为最具普遍性的状态留在她的画布上。正如许江教授曾经向她建议的那样,她放下了传统的戏剧,走向了布莱希特式“陌生化”的戏剧,让“树木飞向了他们的鸟”。

          然而,作品面貌的变化和语言的成熟并没有让她感到欣喜,她再一次陷入了更深的迷茫。带着对以往绘画问题的思考,她在选取博士论文研究方向的时候,以戏剧和绘画之间的关系为主题,进行系统的探究。此时的李依祎走进了她为创作构建的“学术剧场”。这一次她是“主角”,可以像以往的所以经典角色那样,不夹杂任何浮华地讲出自己的独白。

          在我看来,她在绘画上“举轻若重”,任何不完美都会演变成一种缺憾,让她熬心伤神。同为创作者,我理解她的迷茫,感叹她的执着,敬佩她的勇敢。她从不掩饰自己的不安与焦虑,也从不吝啬对身边的创作者表达赞美。她努力真实地面对着自己,维护着“自视”的权利,在“生活剧场“中,她不需要扮演谁。

          我们能看到,在李依祎的作品中,无论是“剧场系列”还是“亲密关系”,画面中总是会出现一面镜子,或是置于角落,或是悬于墙上,镜子中往往投射出她自己的身影,这是否意味着她也走进了她的“架上剧场”?这画布之上的镜中人,投射的也许是她对自己不断的追问。

          如今,李依祎选择以“照镜以鉴”来概括自己这段“来时之路”,镜子既是她画面中十分重要的元素,也象征着她自我审视的态度,以此为名,画思兼顾。而作为观众,当我们面对这些作品时,作者的意图似乎仅仅是一个注解,我们总是会提出自己的见解和感受,想象和思考伴随着我们读画的过程,实际上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投射,这时的作品似乎也是一个“镜中视界”,寄托着我们对自己的认识和探索。此时,“照镜以鉴”,似乎已不再是狭义上作者的自视,也许,同之前的那些“主角”一样,当我们置身于这些作品中,早已走进了李依祎为我们建构的“心灵剧场”。

          (文/梁君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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