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百花盛开的季节，赏花的文化习俗从古流行至今。然而，花开花落终有时，如何将这美丽留存下来呢？在我国古代，除了画画，还可以体现在瓷器制作上。
清代，随着制瓷工艺的进步，一种名为“百花不落地”的瓷器纹饰出现了，其色彩丰富、花团锦簇、洋洋大观，以独特的魅力与深厚的文化内涵，赢得了无数人的喜爱与赞誉。
“百花不落地”也叫“百花不露地”，是瓷器釉上彩的一种表现手法。“百花不落地”纹饰通常出现在粉彩瓷器上，各色花朵将整个画面填满，不露出底瓷，也不露出花朵的枝干，如同天女散花，浮于空中，故而得名。这种装饰技法始见于清雍正时期，流行于乾隆、嘉庆年间，晚清民国均有烧造。
近代学者许之衡在《饮流斋说瓷》中写道：“瓷器满画花朵，种种色色形状不一者，谓之万花。”所以“百花不落地”又称“万花堆”或“万花锦”，还有雅称为“万花献瑞图”。根据清宫档案记载，此种图案的瓷器一般用于帝王赏花时节，象征着“万花献瑞，盛世升平”。同时，此器又有祭祀礼佛之用，当权者希望以万花来供奉天地神明，祈祷国家昌盛。
清雍正时期的景德镇御窑厂，汇集了当时一批著名的名工巧匠，“百花不落地”瓷器正是这个时期产生的。雍正时期的“百花不落地”尚属“草创”阶段，花与花之间并不以花叶填满，而是留有空隙。比如香港苏富比2017年秋季拍卖会上有一件清雍正珐琅彩万花锦纹碗，瓷胎洁白莹润、如冰似玉。外壁满绘四时百花图案，在中心位置绘有大朵的牡丹、荷花，周围簇拥小朵的玉兰、绣球、兰蕙、石榴、芙蓉、菊花、桂花、菖蒲、石竹等四季花卉。
到了乾隆时期，随着粉彩逐渐成为瓷器的主流，“百花不落地”作为粉彩的一个重要品种也逐渐发展成熟。比如中国嘉德2020年春拍上有一件清乾隆御制洋彩万花献瑞大葫芦瓶，高60.3厘米，器型硕大。该瓶以繁茂绿叶为地，叶片层层叠叠、密不透风，地上满布各色花卉，春之牡丹和玉兰与夏之荷、秋之菊并蒂盛开，不拘时节。瓶上叶片与花卉均以洋彩料绘制，叶脉与花丝纤毫毕现、油润莹亮、栩栩如生、艳丽非常。瓶内及底部满施松石绿釉，口沿及圈足外沿一圈施金彩，底落“大清乾隆年制”六字三行篆书款识。诚如中国陶瓷典籍《匋雅》所称：“至乾隆，则华缛极矣，精巧之致，几于鬼斧神工。”
嘉庆时期的“百花不落地”工艺也非常出色。清代鉴藏家赵汝珍著《古玩指南》记述：“（嘉庆）佳品不多，惟万花瓷品俗名百花，到底以此时为佳耳。”嘉庆时期的“百花不落地”，除了继承此前的精细规整外，还注意避免堆砌繁缛，风格趋于疏朗简约，在不失富丽堂皇、雍容华贵的同时，透出几分清逸雅致、灵秀活泼。故宫博物院藏清嘉庆景德镇官窑粉彩百花不落地杯，杯胎质细腻，制作规整，深腹圈足，外壁施粉彩百花不露地纹，底落“大清嘉庆年制”六字三行篆书款。
清道光以后，因长期战乱，国力逐渐衰落，“百花不落地”工艺也随之程式化，纹饰日渐图案化。
“百花不落地”瓷器烧制工序繁琐，描绘方法也十分复杂。考其源流，首先，内务府造办处需要出具画样，设计出百花齐聚之画稿，交付御窑厂作为粉本。其次，御窑厂的工匠将画稿临摹勾勒于白瓷胎上，务必与原稿一致，同时又要照顾到器表不同于纸面的不均衡特性。再次，“百花不落地”器物上所见颜色不下30种，彩料配制之多堪称众瓷之首，故绘画之前，彩瓷的所有颜料必须配齐，各种类均需一一调试。
“百花不落地”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画面繁密。各种花卉图案紧密排列，不留空地，将整个瓷器表面完全覆盖，营造出花团锦簇的视觉效果。花朵的种类丰富，通常以牡丹等大朵花卉为主体，周围配以菊花、茶花、月季、荷花、百合、牵牛花等各种小花图案，并画有很精细的辅纹，让画面覆盖全器。花的形状、大小、正侧各有姿态，尽显自然之美。其构图严谨、布局讲究、层次分明，花朵的分布有主有次、有疏有密、相互呼应，形成一种和谐的韵律感。
“百花不落地”另一特点是色彩丰富艳丽，通常能见到红、黄、蓝、绿、紫等多种颜色同时出现在一件瓷器上。这些颜色相互交织、搭配，使瓷器呈现出绚丽多彩的效果，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同时，在彩绘过程中，工匠们通过高超的技艺，使不同颜色之间的过渡自然流畅，没有生硬的界限。比如在花瓣的描绘上，颜色从花蕊到花瓣边缘逐渐变淡，呈现出一种渐变的效果，增强了花朵的立体感和真实感。
（图片由作者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