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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刷”贯古今——米芾书法用笔初探

        作者:衡正安2024-07-04 08:50:18 来源:中国艺术报

          贺铸帖 米芾

            米芾是一位生前有大名,身后在书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作品流播四海的书法巨匠。他用一支笔书写了人生华丽篇章,赢得了生前身后之大名。米芾在书法艺术上所取得的巨大成就,得到了历代评者的盛誉,留下了宝贵的书法艺术遗产。

            米芾的书法历代评价甚夥,特别是当代对米芾书法的研究更是成果卓著、几成专学,这里我不想对他的书法艺术成就、古今评价以及价值和意义等做全面的阐述,只想从他的书法承传、独特的用笔以及所具有的艺术审美风格,作简要的探究。

            “二王”书法的继承者

            从米芾所留下的作品和文字来看,米芾的书法创作和思想主要得之于晋人,是对“二王”书法体系的继承和发展,他曾说:“草书不入晋人格辙,徒成下品。”而他的行书就更是如此了。米芾篆隶楷行草皆善,尤其以行书擅长,这是晋人特别是“二王”书法体系中最重要的书体,也是在书史上取得艺术成就最高、产生影响最大的书体。

            米芾不仅从所留下的文字上让我们感受到他对“二王”书法的崇拜和赞赏,更是从书法作品的继承上明显地可以看出其书宗“二王”。在米芾学习书法的一生中虽“转益多师”,取法过历史、当时诸多的名帖和书家,但是,晋人特别是“二王”对其影响最深、收获也最大。从米芾遗存的作品来看,虽然有楷书、草书和少量的隶书、篆书,但行书最多,其艺术水平也最高。不管米芾行书书法风格如何独特,“二王”对他的影响最大,气息、用笔、结体等更是一派“晋人”的气象,更可以从其为数不多的草书作品看出,取法晋人的痕迹未化,没有跳出晋人的藩篱。有些作品从形式到精神都和“二王”“貌合神会”,如早期作品《方圆庵记》等,体现出米芾对“二王”书法的继承。

            他对“二王”书法的喜好、追捧几乎到了疯狂、痴迷的地步。米芾《手札》记叙了一段其购买王羲之《王略帖》(又称《破羌帖》)的情况。文中说,他用15万钱买到王羲之的《王略帖》,如果按照宋代和现在的米价来算,他购买这件作品花去了两千多万元人民币,正好和当代所拍卖的米芾自己的作品《研山铭》价格相近,可见米芾对王羲之的作品厚爱到何种地步。

            最值得探究、阐述的是,米芾的行书在继承了“二王”书法体系的基础上,有重大的发展和突破,例如在笔法、字法、章法等方面都有独特的贡献,并建立了属于自己的书法艺术语言,形成了独特的书法风格面貌。其中,贡献最大、个性最强,对后世影响最大的是被自己戏称为刷字的用笔方法。

            “二王”书法笔法的突破者

            据米芾留下的文献记载,有人问他宋四家书法的特点,他说:黄庭坚是描字、苏东坡是画字、蔡襄是勒字而他自己是刷字。这个刷字不仅形象生动而且也道出了米芾书法最大的用笔特质。自古以来书法用笔有外拓与内擫之法,内擫者以王羲之为代表,外拓者以王献之最为显著,米芾是汲取了“二王”笔法特别是小王外拓的基础上,成就了自己刷字的用笔方法。其法以中锋为主善用侧锋,起笔多露锋用笔,行笔顺势铺毫,转折处多用力停顿,点画跳荡。此种用笔又被誉为“八面出锋”,将圆锥的毛笔各个面发挥到了极致。其行笔连绵不绝又具顿挫感,单个笔画、笔画组合,以及字与字,行与行之间都表现出刷字的运动轨迹,同时,不停地调整笔的方向、锋面,顺笔势而下,既不需要重新调整笔锋,又能充分发挥墨的用量,爽劲自然。

            然而,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这种用笔方法的基础是内擫,唯有中锋向内之势才能保证外拓之立,所以才有了苏轼对米芾书法的评价:“风樯阵马,沉着痛快”。米芾书法用笔痛快是建立在沉着之上,而沉着是痛快的基础,只有认清楚这二者的关系,才能真正懂得米芾书法成功之关钥。虽然,米芾的用笔有“八面出锋”的独特艺术特点,但仍未跳出“二王”的用笔体系,只是将晋人书法的用笔方法发展到极致,以刷的形象比喻,承接了古法用笔,开创了现代用笔的先河。

            古今笔法的贯穿者

            米芾独特的“刷字”用笔方法,形成了独特的艺术风格,其艺术成就卓著、影响深远。受其影响者北宋有其子米友人,南宋有陈淳、吴琚,元金有王升、王庭筠,明代有祝允明、文徵明、徐渭、董其昌、傅山,清代有王铎、王文治以及京江画派画家的书法。特别是当代,由于米芾的书法风格表现出爽捷、痛快的审美特点,具有强烈的艺术个性,正符合现代人的审美心理,因此,得到了众多学书者的喜爱,取法、研究者甚众,其书法得到了更为广泛的传播和继承。

            由于米芾将“二王”的笔法走向了一个极端,因此,在后世学书人中出现了两种现象,一种如其子米友仁、南宋的吴琚“食米不化”,终身笼罩在“米字”的阴影之下,无法跳出;另一种是后来诸多学米者,继承了“米字”刷字的用笔方法,将外拓之法彻底解放,一味地强调痛快淋漓、张扬个性、片面地理解“刷”“痛快”,而使笔法大坏,离晋人笔法越来越远。可以这样说,北宋之后“二王”帖派书法的不振和书法的用笔有很大的关系,而米芾的“刷字”起到了负面的作用。如果只看到米芾的“痛快”而无视“沉着”的用笔特点,那就“刷”掉了“二王”的古质之气,魏晋风韵被“刷”得一丝不存,造成明、清两季行草书不振,徒有“晋书”之外形,而缺少内在的精神气质,导致帖学的全面衰落。碑学在清代乾嘉时期的兴起,恐怕和米芾“刷”的用笔不无关系。更为重要的是现代书法的创新者,大多在用笔上都受到米芾刷的影响,不拘传统用笔之法,彻底打破内擫外拓八面出锋的用笔之法,不受毛笔用笔的束缚只求视觉、构成、设计以及夸张之能事,将书法推向了现代艺术的边缘,离书法越来越远或将成为一种新的艺术形式。

            米芾是传统书法用笔的大成者,独特的用笔方法是形成自己独特艺术风格的基础,然而,我们也要谨防将米芾的刷字笔法走向极致,而解散了中国书法赖以存在核心即笔法,为捍卫书法之所以为书法的边界。

            (作者系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江苏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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