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2022（油画） 222×665厘米 2023年 陈子君
陈子君新创作的《走出2022》，描绘了林荫间的青年与马儿同行的情景。青年与马儿是陈子君近年来绘画创作中时常出现的形象，如2018年创作的《万物生长No.1》，就是以红色调表现人与自然万物和谐共生的意象。马儿与草木之影，成为自然万物的象征。可以说，《走出2022》是“万物生长”系列创作的延续，其创作的核心思想是“万物有灵”。
实际上，从2014年开始，陈子君就已经在思考这一论题。她在画画时，发现滴洒在画室地板胶上的颜料痕迹中有天真之象。这让她想起北京画院收藏的齐白石的一件纸本墨笔画《真有天然之趣》。齐白石在题跋上记录，他1919年在北京法源寺闲话时，忽见地砖上有磨石印的石浆，色白如一只鸟儿，便就地取纸画存其草，认为其“真有天然之趣”。陈子君亦有此感，于2014年将地板胶割成碎片，并通过布偶的形式将其立体化呈现，创作了“精灵”系列作品，该系列成为陈子君“万物生长”系列的源起，并最终指向了《走出2022》的创作主题。
如果说2004年第十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中，陈子君获油画类银奖的作品《诙谐生活》开启了其对青春期女孩不羁形态的自我叙事，那么从2007年“出没”系列、2010年“体温”系列开始，她的绘画中愈加清晰地出现一些与女孩们缠绕在一起的动物形象。陈子君一直将动物形象视为女孩内心情绪的表征。
在2010年前后，陈子君绘画中的动物形象有着和女孩等量齐观的空间位置，甚至在一些画面中成为视觉的核心。这也就意味着，在陈子君的生命意识里，内在的隐匿的心象才是艺术表达的核心，而现实生活的表象则变得越来越不重要。2010年前后，陈子君创作了《惊梦》《动静》《暗涌》《序幕》等作品，从现实到梦境、从表象到心象、从欢喜到疏离，陈子君在创作意识上越来越依赖其内在的感知，“精灵”的概念也就呼之欲出了。
在陈子君20余年绘画实践形成的思想经验中，她非常注重绘画中的无意之象。也就是说，陈子君习惯于先“破坏”画面，而后在面对画布时，通过冥想的方式从混乱中发现形象，进而细心整理，形成最终的创作。在此过程中，画面中的视觉形象是被陈子君辨析出来的，甚至很多形象都是碎片化的形态，似乎是介于真实与梦境之间。陈子君在召唤画面中的精灵显现出来，显然这些精灵都是其内在心象的投射。
作品《走出2022》的主题是人类必然要从困境中走出，最终来到情感和精神的伊甸园，被抚慰亦被治愈。相较其2004年创作的《诙谐生活》，陈子君在《走出2022》中展现了一种超越自我和现实的精神境界。在陈子君看来，《走出2022》展现的是人类文明的乐园，是人类走出疫情阴霾、重获新生的美好期待。画面中，陈子君描绘了五彩缤纷的色块，它们像是生命的乐章般闪烁，而那些近乎沉默不语的青年，则更接近人类文明的本来形态。这是一个戏剧性的瞬间，青年和马儿们像是从迷雾中来，又将走向虚空中去，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难以言尽。
陈子君在创作自述中谈到，她在泼洒了颜料后，就在等待视觉形象的自由生长，这是一个相当缓慢的过程，是在不断发现和再发现的逻辑中，形成最终画面的。如果说过去她更注重碎片、朦胧或混沌的话，那么《走出2022》呈现的则是清晰、明朗和肯定。对陈子君而言，这也是极不寻常的新变。在过往，陈子君或许更多依赖感知作画，但是《走出2022》以及“浓缩的形容词”系列中，她画得更加主动亦更加自由。这也就意味着陈子君在创作上有一个新的转变，那就是从感性抒写走向更理性的构建。理性和秩序，成为陈子君创作理念新的关键词。
纵观陈子君20余年的艺术创作，我们不难发现，她的艺术始终没有偏离对自我的关注，尤其是对自我情感和生命意识的关注。陈子君的绘画中有着强烈的隐喻性，因此她的艺术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寓言画色彩。陈子君注重绘画实践过程中形成的新经验、新认识，也能将这些转化为新创作。同时我们也要注意到陈子君在绘画语言上的新探索，她大量使用泼彩的方式作画，这与中国传统绘画的关系愈加紧密，《走出2022》画面中的墨竹图像，便意味着陈子君从中国文人画的思想体系中受到了新启发。应该说，陈子君在认识自我的过程中持续深化着自己的创作，在世俗生活和精神世界之间搭建起了一座愈加坚实的真善之桥。
（作者为中国美术馆研究馆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