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展览带来了何森近两年的新作,共计18件。这是何森围绕中国古画进行创作的第9年。9年的实践,让何森对该系列产生了新的认识。他希望每一位观众能够花一些时间,好好品味画中的细节。淡化观念符号、着重绘画本身,是他目前致力于创作的主要方向。“它不该只是一张用油画方式来临摹传统绘画的作品,首先它得是一张好作品。”何森说道。
彭菲: 何老师您好,距离之前的《对月》展已经有两年时间了。这两年您进行了哪些创作,又有了哪些新的经验呢?
何森:在《对月》展之后,我创作了一些作品,在之前的作品上有一些微调。这个调整不是大方向的调整,而是在具体作品的处理上进行的。我认为,我的作品它首先还是绘画作品,当然它也存在观念,但和摄影、装置等还是有所不同。因此,在《对月》展之后,我希望作品的成立度上有所完善。成立度是说,让观众看到作品时,不只认为它是一件利用传统绘画图示来进行油画创作的作品,而是从绘画角度来说,它本身就是一件好作品。简单来说,我希望观众能够花一些时间来看我的作品,不仅看画面的内容,还关注到绘画本身。
彭菲:不少观众看过《对月》之后,感受到视觉的冲击。但不走近几步看您的作品,会错过不少细节的处理。
何森:这是展览出发点的不同。大型的展览视觉冲击力是很重要的,让观众感受到整体氛围。还有一些作品,如果观念性很强,我们看图录,听解说,就能体会作品。但绘画完全不一样,它需要你站在作品面前,好比罗中立的《父亲》,它印在画册上的效果,也曾遭到一些批评的意见,但当我们站在作品面前,会被原作传达的气息和绘画的力度所打动的。
彭菲:那么您这两年在绘画上的调整主要有哪些方面?
何森:之前的作品比较“平”一些。当时我主要是借用古代绘画中的图示来进行创作。但在新的作品中,我想加大绘画的成份,包括加入更多个人情绪的部分。 彭菲:您从2005年创作这一系列以来,针对它举办过三次展览。《此时彼刻》、《对月》、《晚归朝发》。三次展览中,您的作品都经历着转变。
何森:07年展出的作品更加抽象一些,从画面效果来看,基本就是以油画的方式临摹水墨画的效果,这个观念最终直接成为图像。大家看到了“结果”的输出,却不会关注为什么会有这种转变。之后,吕鹏老师提出,中国当代艺术会有一个转向,我在05年创作初期时候,和他的想法是不谋而合的。“85”以后,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严重受到西方的影响,这是个好现象,但发展到一定阶段,我们都曾反思,什么是属于中国文化,而不是我们学习西方,只是加入了中国的符号。
07年展览过后,我开始想着由最初的观念问题延伸到作品本身。因此不再单一地表现出抽象的作品。我的作品是经过“再观看”的,古人观看和表达的方式和我们不同。白描讲究意境,当代是充满着矛盾和多样化的。因此我必须融入自己的情绪。我开始用分割的方式,使在同一张作品上,色调和层次完全不同。同时利用油画的特性,不断在作品上叠加,“平”与“厚”形成了对比,同时试图表达出一种时空交错感。
彭菲:您在2003年搬至北京,2005年开始临摹古画的系列,能否回忆一下,这一年来给您带来哪些感受,使您开始全新系列的创作?
何森:在搬去北京前,我一直是很独立的创作的。之后搬去北京的艺术区,周围住着不少艺术家,我们也有相互地走动。那时我觉得包括我自己在内,很多艺术家的作品之间没有什么不一样。虽然我们相互间画面差别很大,但我能看到大家的思维的出发点和思维方式,即最根本的部分是一样的,只是将西方的一个很小的点挪用过来,再无限放大。大家的作品反映出某些“社会反映论”,当然这是艺术家根据自己的体验所完成的,也契合了当时西方认同的中国当代艺术样式。但我觉得需要改变。一开始我是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走的,大量翻阅资料之后,看到中国古画后被打动了,之后首先进行了感受性的表达。
彭菲:在临摹古画的不同阶段中,您曾说您最喜爱马远的作品。
何森:宋代是中国艺术史上的一个全新的开始,画家开始表达自己内心的情绪,而非传统意义上的记录。马远的作品有着笔墨的概念。同时,他的作品也很适合我进行再创作。我也喜欢夏圭的作品。但他的作品很空,不适合用油画的方式表达,古画讲究意境,白描的作品能引发观者的思考。不过油画是不断叠加的过程。因此选择作品上还是考究的。
彭菲:您20多年的创作,经过几个比较重要的阶段,现在回忆起来,有哪些新的感悟吗?
何森:现在想想,从刚毕业表现主义的阶段,当时有很多精力和用不完的时间,爆发出很多原始的能量。其实对于创作艺术来说,那些用不完的、属于自己的时光是很珍贵的。艺术需要它们。后来,关于商业社会的虚无,在作品上有所体验。我现在回过头来看似乎能看得清楚一些,但在当时身处环境本身,是不会去思考为什么要这样去做。所以,一个人可能真的会受到一个时代的影响,即使当时你是无自觉地表达,你却这么做了。所以所谓的社会反映论还是存在,好的一面是反映了社会变迁,不过我还是想做一些个体化的内容,寻找那些发自内心的情绪与需求。
但辩证地来说,我现在做的系列,和社会难道真没有关系?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我们现在所处的社会不是画中的社会。这就是一种“反叛”,正如我当时从女孩系列走出来的原因,就是反叛,不想和别人一样。我想要逃开那些大家积极想要获取的心态。这就是我的“社会性”,这就是我的态度。就如同有人以西方美术馆、西方藏家为标准。我也能寻找一个新的坐标。
彭菲:谢谢何老师。祝您创作出更加精彩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