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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核实中..2010-01-22 17:06:09 来源:中国建筑家网
人的一生就象缓缓流淌的江河顺势而下,一路上会不断地遇到分叉的河床,面临着种种流向的选择。而每一条沟叉河床又都是绵绵无尽头,当你选定其中一条后就不易再更改。也就从此决定了你一生的命运。
狄斯雷利说:“生命中成功的秘诀,是随时准备把握时机。”(1)智者顺时而谋,大凡事业成功者,就是善于在众多纷繁复杂的选项中,理智地选择最适合自己发展的道路。而这种选择又往往凝聚了一个人的气质、性格、经验、理想和追求。
追溯吴冠中充满坎坷而又不断峰回路转、走向成功的一生,你会发现,他有着浓郁的乡土观念、平民意识和民族感情。他酷爱艺术,视艺术为生命;他苦恋故乡家园,真诚地热爱着自己的祖国;他在艺术上饱受非议和磨难,仍固守着自己的人格贞操和艺术理念,在孤独的探索中不畏艰辛地跋涉了半个世纪。吴冠中的人生之旅,经历了三次重大选择:科技与艺术、异国与本土、人物与风景。而这三次重大选择对于吴冠中却是至关重要、休戚相关的。吴冠中一生都生活在激情之中,孱弱瘦削的身骨深裹着一个傲然不屈的灵魂,如火如荼的激情是他灵魂行走的动力。他人生之旅的三次重大选择是他灵魂的选择。也正是这三次重大选择,使他走上了艺术之路,并用艺术创作点燃的激情之火将自己血肉之躯一点点炽热燃烧,铸就了吴冠中后面的辉煌。
弃工从艺,与画结缘,是吴冠中人生中的第一次重大选择。这一年吴冠中16岁。
在吴冠中16岁之前,他的人生之路都是由他的父亲设计好了的。
吴冠中的父亲是本村吴氏小学的教员兼校长,并兼作农活。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子承父业。由于家庭条件不太充裕,他对儿子的最高期望就是上个花钱少的学校,“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毕业后当个小学教员,将来能养家糊口也就心满意足了。于是,在吴冠中同时考上宜兴中学和无锡师专后,父亲就不假思索地将吴冠中送入了无锡师范。因为进入师范初中班,毕业后可以不用考试而直接升入免费的师范高级班。这样,生活上有了保障,出路也不用担心。
然而,这时的吴冠中已经开始不那么安分地听从父亲为自己所做的安排,他要把命运之舵控制在自己手里。三年的师范初中班毕业后,他没有按照父命升入师范高级班,而是在“工业救国”的热情驱使下,考入了浙江大学代办的省立工业职业学校电机科。因为职业学校毕业后可以当技术员,同样有职业保证,甚至比当小学教员更体面,更有发展前途,更令人羡慕。父亲对此举也就无可挑剔。吴冠中也从这次“试验性挑战”中,第一次体会到自己掌握命运的那种兴奋感,自信心也陡然倍增。
吴冠中在工业职业学校暑假参加全省组织的学生军训中,一个偶然的机会,结识了杭州艺专的学生朱德群。军训中,吴冠中与朱德群被安排在一个班,班里有11人。朱德群个头高,站排头,吴冠中个头矮,站排尾。每一次训练完成动作,站在排头的朱德群做完后就要转到排尾,这样就经常与排尾的吴冠中有在一起聊天的机会。一来二去就混熟了,吴冠中就讲自己学电机并不太适应,也不喜欢,想改学画画,在家乡吴氏小学上初小时,他就认识了爱画画的缪祖尧老师,当时就埋下了向往绘画的种子。
朱德群一见有了知音,自然高兴。军训完了,就把吴冠中带到了杭州艺专。当时正值杭州艺专放暑假,别的学生都走了。吴冠中索性就住在了朱德群的寝室里,与朱德群一起画素描,画水彩画。这次近乎巧合的邂逅,却导致了吴冠中人生之旅的重大转折。
生活中的偶然,也潜藏着必然,朱德解在不知不觉中,把一个注定要成为中国画坛巨匠的吴冠中领进了绘画之门。
吴冠中认识了朱德群,也从朱德群那里了解了杭州艺专,并从中窥见了西湖艺苑之外更为丰富多彩的绘画世界。在朱德群的引领下,吴冠中在杭州艺专,看到了那么多精妙绝伦的作品,使他叹服,使他亢奋,使他一下子对艺术心驰神往。他一下子醉倒在艺术的“石榴裙”下。一个尘封已久的心灵之窗被打开了,一个睡意朦胧的艺术灵魂被唤醒了。
吴冠中从事绘画的强烈欲望象冲出闸门的洪流,急骤澎湃,一发也不可收。他毅然决定放弃“工业救国”的初衷,舍弃读了一年的工业职业学校电机科的学历,重新改考杭州艺专。这是他在科技与艺术之间作出了第一次重大转折。也使他第一次自己为自己的人生路标重新确定了明确的方向。
吴冠中的改弦更张,一意孤行,一下子激怒了父亲,也遭到了父亲的强烈反对。父亲苦口婆心地劝说吴冠中“改邪归正”,并警告他:“缪老师画得那么好,捧饭碗还要靠教国文、算术,你学画画,将来是要饿肚子的!”(2)
对于父亲的劝阻,吴冠中感到一种父爱的沉重,当这种爱制约了一个人前进的脚步时,就成了负担和羁绊。吴冠中一度感到茫然和痛苦 ,他也知道,考入艺专,“从此沉浮于艺无涯的苦海中……我非不知学艺者他日将贫穷落魄,但我属于我自己。”(3)
“生活的道路一旦选定,就要勇敢地走到底,决不回头。”(左拉语)(4)吴冠中第一次决心违抗父命,冲破这种父爱的束缚和阻碍,勇敢地在自己选定的道路上走下去。“我宁肯饿死,也要学画!”(5)这就是吴冠中掷地有声的回答。它表明,吴冠中已经把从事艺术当作自己一生奋斗的职业,是他生命的全部。他注定将把自己的全部热情和力量,都贡献给自己钟爱的事业,为艺术可以舍弃一切。哪怕前边的艺术苦海是漫漫无际,也要荡舟前行,决不反悔。
正是吴冠中对绘画的如此痴迷,才使他能不懈地努力,顽强地拼博。在朱德群的“突出”辅导员下,可能是命运的使然,也可能是吴冠中杰出的天赋,他只经过短短的训练就顺利地考取了杭州艺专,从此踏上了一条艰辛的艺术跋涉之路,与绘画艺术结下了不解之缘。
吴冠中曾经多次说过,“决心抛弃浙江大学高工学籍,投考艺专,德群是决定我走上艺术生涯的关键因素。”(6)没有当年结识朱德群,就没有今天画家吴冠中。据此我们是否也可以这样说,没有当年吴冠中果敢的选择,以及为这种选择表现出的赤诚和坚贞,中国工业战线上可能会多了一名出色的或平庸的工程师,但中国画坛肯定将少了一名饮誉中外、学贯中西的绘画大师。
吴冠中第一次重大选择给我们以深刻的启迪,它告诉我们,正确选择好自己的发展方向,是人生成功的第一步。人的一生走什么路,向哪些方面发展,面临着种种选择。而在诸多选择中,正确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定要适合自己,自己也比较偏爱、钟情,甚至是痴迷的。应该首先认识到自己特别感兴趣的领域、自己有天赋的领域在哪里。在你选择的时候,一定要静下心来,仔细聆听自己的心声,找到自己的感觉。只有真心寻找到这种发自内心的挚爱,才会激发起冲动的激情,并为之奋斗一生。没有任何艰难困苦可以阻挡你前行的步伐。选择一条正确的人生之路,看似偶然,其实它的必然性早已潜藏在自己的性格和追求之中,承载着你的全部希望和寄托,当你选定了自己的道路后,就要坚定不移,勇敢直前,九头牛也拉不回。这也是我们每个人必须面对的一次重大选择,是迈向未来、走向成功的第一步,而这第一步对我们的人生之路却又是那么的举足轻重。
海外学成,毅然回国,是吴冠中人生中的第二次重大选择。这一年吴冠中31岁。
1945年,抗日战争取得胜利,教育部用“庚子赔款”将首次选派一百多名学生去欧美留学。其中只有两名美术专业的名额。
此时26岁的吴冠中正蓄势待发,踌躇满志。经过一年的努力和考场的拼搏,以第一名的成绩终于如愿以偿地考取了赴法公费留学。1947年的春天,他辞别父母和已有身孕的妻子,登上“海眼号”游轮。历经两个月的航程,经过意大利转道来到法国最高美术学府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学习。
吴冠中先进入丢巴教授的工作室学习古典美术。后来,他接触到西方现代美术,那敏锐的感觉、奇特的创意、多变的形式令他喜爱和神往。与之相比,古典美术就相对显得过于囿于传统和保守,于是第二年,他转入了苏佛尔皮教授的现代艺术工作室研修油画。
苏佛尔皮教授,当时也是蜚声巴黎画坛的著名画家,法兰西学院院士。他作画的题材多为古希腊神话和对人性的颂扬,而表现手法又非常现代。作品内涵深刻隽永,画面视觉效果磅礴而沉重。这种古典与现代相结合的表现手法以及对西方艺术品位、造型结构、色彩力度的认识等方面都给吴冠中以极大的启示。 苏佛尔皮教授上课认真,理念开放,授课方法别具一格,富有特色。在这里吴冠中开始接触到立体派、抽象派等多种现代流派,感到眼界大开,获益匪浅。求知若渴的他不满足了,他除了上苏佛尔皮教授油画人体课,还到洛特和佛里奇的工作室学习。有时还到罗浮宫美术学校听《西方美术史》,到巴黎大学旁听法文文学课,空闲时间就逛博物馆,看各种展览。
吴冠中在巴黎,把自己学习的日程排得满满的,就象一个饥汉扑向香脆的面包,大口地吞食和咀嚼着各方面的艺术养料。他特别喜欢印象派那灿烂绚丽的色彩,他崇拜塞尚那厚重的结构,喜爱尤脱利罗画面中飘出了淡雅的哀愁。而最让他动心的还是梵高那如火如荼般的激情。吴冠中说:“我总是怀着强烈的欲望想了解他们的血肉生活,钻入他们的内心去,特别是对梵高,我愿听到他每天的呼吸。”(7)
三年的留学时间,使吴冠中已深谙西方艺术,特别是西方现代艺术的精髓。面对西方艺术从古典向现代的嬗变,吴冠中认为,西方现代艺术中存在的一些故弄玄虚与荒唐胡闹固然不可取,但其视觉经验的新颖性,艺术感觉的敏锐性,表现手法的多样性,抽象形式的共通性,却是西方现代艺术的精髓所在。我们不远万里,经历磨难,来“西天取经”,要取的就是这本“真经”。
学成之后,何去何从?是留在巴黎,还是回到土生土长的故乡?吴冠中面临着人生的第二个岔道口的选择。
面临人生第二次重大选择的吴冠中,此时思想矛盾,举棋难定,一方面想“在西方画坛上站住脚跟,飞黄腾达”(8),另一方面,又觉得“三年住下来,我渐渐有寄人篱下之感”(9)。心中崇尚的梵高不满足印象派的色光表现而离开巴黎,“投奔太阳”,给了他重要启示;梵高写给弟弟提奥书信中的一段话对他有极大的触动。吴冠中写道:“我读到梵高给他在巴黎学画兼当画商店员的弟弟的信,劝他弟弟回荷兰故乡去作画:‘你也许会说在巴黎也有花朵,但你是麦子,你的位置是在麦田里,种到家乡的泥土里去,你将于此发芽生长,不要在巴黎的人行道上浪费你的生命吧!’”(10)这段话对吴冠中回国的选择上起了至关作用。吴冠中反复研读这段话,仿佛梵高这段话就是写给他的。他后来在回忆当时的情景时说:“学习完了想要自己吐出奶来了,要挤出奶来了,自己要有创作了,这样的时候没有源泉,只感觉到空了,就有一种落寞的感觉了。那时就想到祖国 ,觉得我的源泉还在祖国。想到中国的东西才是我艺术的源泉。逐步感觉到这一点。如果真心要有所作为,我觉得只能到中国的土地里才能成长。”(11)吴冠中又说:“我已意识到,深深体会到,真正的艺术总诞生于真情实感,诞生于自己最熟悉的社会环境中,鱼离不开水,各具特色的花木品种都离不开自己的土壤。”(12)
吴冠中此时更深切地领悟到,艺术只能在纯真无私的心灵中诞生,必须不断吸取民族文化的乳汁,植根于民族文化的深厚土壤,才能生长发芽,根深叶茂。留在巴黎,艺术环境好,扬名国际艺坛的可能性可能远比国内大。但再好,也不过是在法兰西艺术花园里添加的一朵玫瑰,我宁愿成为故乡严冬的一枝腊梅。只有回国才能施展自己的才华,才能创造自己具有民族精神、民族气魄的独特艺术。
而此时,新中国刚刚成立,象冉冉升起的朝阳,焕发出勃勃生机。祖国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她以博大的胸怀向海外赤子展开双臂,欢迎他们的归来。为了心中的追求,为了报效祖国,吴冠中最后选择“放弃飞黄腾达、享誉国际的虚荣,回到自己的乡土,深深扎根于苦难的深层,天道酬勤,日后总能开出土生土长的自家花朵吧。”(13)因为他坚信:“中国的巨人只能在中国土地上成长,只有中国的巨人才能同外国的巨人较量。”(14)
当吴冠中谢绝苏佛尔皮教授替他申请延长公费留学的好意并与之道别时,这位法国老师既惋惜又理解地说:“你是我们班最好的学生,最勤奋,进步最大。我讲的你都吸收了。艺术是一种疯狂的感情事业。我无法教你……也许你的决定是对的,你确实应回到自己的祖国去,从你们17世纪以前的根基上发出新枝来。”(15)老师给了学生以真诚的理解和勉励,临别又嘱咐道:“你要记住,艺术有两条路,小路作品娱人耳目,大路作品撼人心魄。”(16) 吴冠中谨记老师的教导,毫不犹豫地告别巴黎,登上回国的海轮。他下定决心:“追求真正的艺术,要回国,回国创造自己独特的艺术。”(17)
吴冠中人生中的第二次重大选择是他理想、信念和追求的选择,它告诉我们,一个艺术家如果“脱离了祖国的土地和人民,感情犹如飘荡的幽灵,艺术凭什么诞生呢?”(18)因为他感悟到:“艺术的学习不在欧洲,不在巴黎,不在大师的画室,在祖国,在故乡,在家园,在自己的心底。”(19)他要用自己的生命铸造神圣的祖国灵魂的形象,而且认为,这形象“应该能够真真切切,一针一滴血,一鞭一道痕地深印在当时当地人们的心底。令本来想掉泪而掉不下的人们,掉下了眼泪。”(20)他觉得要真正成为艺术家,只有在自己的土地上,才能长成大树。吴冠中正是把自己的艺术之根深深植入民族的大地上,把自己的艺术生命与祖国的命运、民族的发展、人类的生存紧密联系在一起,才激发起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使命感,焕发出高昂的艺术激情,在具有中国气派、民族风格的绘画作品中,表现出积极向上、自信进取的时代主旋律,气势恢宏,撼人心魄。
改画风景,探求新路,是吴冠中人生中的第三次重大选择,这一年吴冠中32岁。
1950年夏,从法国归来的吴冠中,满怀激情地投入到新中国的艺术教育事业中去。经董希文推荐,任中央美术学院讲师。他满腔热情地向学生介绍西方现代艺术,“将西方取来的经统统倒进教室里,”(21)并坦诚地向学生表露自己的艺术观点:从世界艺术的发展走向看,二十世纪的造型艺术已经走出了模仿对象的阶段,也早已同如实再现物象形体的照相术分道扬镳。艺术要强调作者的主观感受和情感表达,注重人格感情的独立。艺术要重视形式美法则。重视艺术自身的规律性的把握。他不仅讲,还严格要求学生,既要学习中国传统的匠心独运,程式化处理,也要学习西洋画的块面构成、色彩表现以及新奇的想象创意,在中西艺术的融合中,创造自己具有个性特征的艺术。
这些艺术观点现在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可在那个特殊年代,似乎很“不合时宜”。当时新中国刚成立,意识形态“一边倒”,崇尚苏联“老大哥”,美术界从苏联引进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表现方法,则将西方现代艺术的各种流派统统戴上“形式主义”、“颓废主义”的大帽子加以排斥,打入“冷宫”。吴冠中刚刚从资本主义的法国留学归来,又从不隐瞒自己的艺术观点,被斥为“资产阶级形式主义的堡垒”而遭到重点批判那是迟早的事。
吴冠中原在国外学的是人物画,但他回国后画的人物画被批判为“丑化工农兵”。性格倔强、年轻气盛的吴冠中固执己见,他不愿意按着某些艺术“模式”违心地作画。1953年,无法再在中央美院呆下去的吴冠中被调往清华大学建筑系。他很感激清华的知遇之恩,被挤出全国最高美术学府,是他始料不及的事。但酷爱艺术的他,并没有因此而消沉和低糜。
吴冠中又一次面临重大选择。面对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又不想放弃自己的艺术观念,那就只有在艺术思想、个人前途、社会需要和政策容许等诸多因素之间,另外寻找一条可以发挥自己一技之长和创造潜力的道路。
时过境迁,处在当前艺术宽松环境中的青年艺术家是无法想象和体会到那个特殊年代的艺术家所面临的困境和压力。于是,吴冠中只有忍痛割爱一向钟情的人物画,“转向泥土草木,转向风景画。”(22)吴冠中说:“我从第一天学画开始,,本来一直是画人物的,但‘丑化工农兵’象紧箍咒在紧勒我的脑袋,我又坚决不肯向庸俗的艺术观点低头,迫不得已,我只得将重点转移搞风景画了。”(23)他又说:“我实在不能接受别人的‘美’的程式来描画工农兵,逼上梁山。这就是我改行只画风景画的初衷。”(24)
吴冠中的第三次重大选择完全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作出的,是无法之法。但他只改变了描画的对象,却不改变自己的艺术理想、艺术观念,不放弃对形式美的追求,不忘记探索自己的艺术风格。他的“一意孤行”,注定了他走的是一条寂寞孤独的路,果然在此后的20多年间,他不是那种被广泛宣传、引起媒体和观众注目的画家。
但吴冠中就是吴冠中,他宁肯忍受孤寂和冷漠,也固守着自己的信念和艺术理想,痴心不改,矢志不移。他继续在风景画领域里,探索着中西结合之路,寻觅着形式美的表现,尝试着新的表现技法。他在清华大学建筑系上水彩画课时,并不仅仅把它当作一般的课程来教,而把水彩画作为切入点,当作艺术实验的对象来画。晶莹透明的水彩浸入了水墨的浓黑,淋漓酣畅的水彩凝进了油画的板块,从而架起浓墨和重彩融汇的一座桥梁。这已蕴含了日后吴冠中的油画民族化和水墨现代化的处理手法,也隐隐显现出他在此间互为轮换的未来航向。他对“表现什么”似乎不那么在意,而在“如何表现”上,却倾注了大量的精力和心血,在形式美上作了许多探索,画出了一批清新、典雅、抒情的风景画。这些作品意境深邃,情藏于景,画出了浓郁的风情,泥土的芳香,人民的情感,既含有东方传统的意境韵味,又融合了西方现代的形式规律,取得了极佳的艺术效果,也使吴冠中开始以一个杰出的风景画家而蜚声中国画坛。
吴冠中在艺术上虽然有些孤傲不驯,但他也绝非是“孤芳自赏”、对广大观众的艺术趣味置之不理的画家。他给自己的作品提出了自我审视的标准:“群众点头,专家鼓掌。”(25)这是一个在两者之间难以把握的平衡点,但吴冠中一直在朝这个方向努力着。
吴冠中人生中的第三次重大选择是一次艰难的选择,它告诉我们:每一个艺术家都有自己发展的方向,在这个大前提下,又都有自己的出发点和艺术追求,而当自己的艺术活动受到打击和压制,身处逆境时,坚持自己的艺术观念,固守自己的艺术个性,不忘探索自己的艺术风格是多么的重要。吴冠中在“文革”期间的那个特定艰难环境下,在“背朝青天,面向黄土”参加“劳动改造”之余,仍然在粪筐上坚持作画,在“天天看惯了的,极其平凡的村前村后去寻找新颖的素材……摸索形式美的规律和生命的脉络。”(26)这是一种精神,也是一种信念。如果把吴冠中的选择仅仅当作性格坚定的人对自己感兴趣的事业的一种单纯迷恋是远远不够的,从艺术史的角度来看,他代表的是人类在一切反艺术、反人性的时代对于艺术和美的不懈追求,正是这种执着的追求使人们对生活充满信心,对未来充满希望。
(刘世华 川音成都美术学院)
参考文献:
[1] 狄斯雷利:《实用名言大观》(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0)
[2]、[5] 翟墨:《吴冠中传》(《美术大观》1996年)
[3]、[21] 吴冠中:《吴冠中谈美》(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00)
[4] 左拉:《实用名言大观》(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0)
[6]、[12]、[13]、[14]、[17]、[22] 吴冠中:《美丑缘》(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97)
[7]、[8]、[9]、[10]、[18]、[23]、[25] 吴冠中:《东寻西找集》(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3)
[11] 吴冠中:《东方之子—画家吴冠中》(北京:中央电视台2002)
[15]、[16] 陈焰:《吴冠中传略》(百度搜索网/艺术频道)
[19]、[20] 吴冠中:《我负丹青——吴冠中自传》(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
[24]、[26] 水天中:《中国现代美术史上的吴冠中》(北京:中国民族摄影艺术出版社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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