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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乙 | 关于我作品的简述

        作者:丁乙2025-10-31 09:01:47 来源:中国建筑家网

          十示2018-11  120×120cm  椴木板上丙烯木刻  2018

          自1988年起,我的作品都以“十示”加年份和当年创作数量的编号为题目。“十示”是什么?评论家杜曦云说:“用普世的几何图形,数理逻辑来解析:水平线、垂直线、左右各倾斜45度的线,这四条线中心对称地汇聚于一点,框定于正方形之中,成为基本元素。这可谓是最规规矩矩的图形”。的确,我的十示系列,一是由线条组成,二是都打格子,三是都画着“十”字或“米”字。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三十三年,至今我依然以十字图形绘画,自问是什么让我乐此不疲?十字符号是本源,是横竖相交的动作极限;十字也是图形,更是一个元素性的载体。关键在于你赋予它了什么。形式上,它可以是数字般充满简练的真理表达,具有迷人的序列节奏,平衡原理和能被分析的结构逻辑。作品单元的比例关系由画面尺幅和审美判断决定。色调色彩源自色感天赋和视野的变异,以及新型研发的厂制颜料。此外,我也利用“底色”——早年用亚麻布原色或木炭、粉笔做画布基底,之后用厂制的格子布,98年后涂刷荧光色为底,近年在木板底上预埋底色。所有的“底色”控制着一件作品色彩走向,或和最终的绘画成反向趋势,底色成了个人化的色彩组织惯常。

          我的作品是主观的、抽象的、同时是宏观的表述,亦是关于个人的宇宙观。对新的绘画语言与秩序的向往和野心的交织,看世界和理解世界之后的视野变迁,以及持续性的日常创作状态,这些都给予我坚定的信念和体力支持。我三十多年的创作,如果概括一下风格和演进,大致可分为三个视角——每一个视角差不多都画了十年时间。

          平视:纯抽象的理想主义时期,形式主义研究成为工作的主要方向,探讨抽象的本源,理性绘画、超平面语言、口语化、网格状、微弱波动式透视、散点透视、技巧的工具主义、自动取色原理、各种材料试验等。

          瞰视:以中立的立场探讨上海都市变迁的感官魔幻景观,中国城市化进程,纵向透视,结构透视,荧光色、金属色系,隐喻现实与非现实、理性与感性,一切在激荡的扩张中形成秩序的矛盾体,绘画则在荧光色调中展开视觉刺激的变体。

          仰视:以宇宙观思考,看天,看星空,看更大的世界,从中西方两极观转向更多文明与地域的世界观。纵深透视、复合透视,以黑白色调的作品为转型,木刻与绘画结合,打破方形画面局限的图形,对刻刀痕迹的力量控制与对锐线速度的表达,也阶段性地对光晕、微光、高光、对角光进行探讨,分别以此为题做了个展。关注时代的新万象、古文明中永恒性以及自然呈现的原始性的交集,试图个人化地重构地图志,释拓碑刻,以及网络游戏般的虚拟世界。

          绘画对我来说是连续性的劳作,前一件作品是后一件作品起始的创作动机,后一件作品是对前一件作品的修正和发展。沉入绘画创作的内部世界,绘画便是用来体悟人生和建立思想的。抽象艺术是对体验到的事物进行宏观的、概括的表达和延展,从这个意义上说,它可以是想象力的实验——削减、变体、归纳、无限变量,但仍然关乎艺术家经验化的判断意志与强烈的突破意识。


          在限制中工作

          绘画的自由在任何一个历史阶段中都是有限的,这种设限源自于历史时间段落中的适应性框架,使其沿承在时间性中生长,每一次革命都是一个阻断的节点,因教条与麻木的惯性而起。自由与限制虽然是悖论关系,但是,更是具有着辩证的维度,相互博弈与制衡,在对抗中产生新的能量。这里我们所讨论的问题并不是思想领域和意识形态范畴,而是个人化的基于方式和方法层面的技术性工作,具体到实际工作中,限制将有效地框定工作边际与形式内涵,某种程度上便于有效突破。自我定义的规则限制让所有面对的研究和创作领域更集中、更深刻,精减才会产生专注,才能使面对极限的挑战更具强度。我喜欢在限制中工作,九十年代初,使用教学用粉笔和木炭的媒材,在亚麻布或各种不同的纸上,在有限的7至8种类彩色粉笔材料中持续五年的工作,却产生了无数的色调变化。从1999年开始,我连续十二年使用荧光色在格子布料上创作,厂制荧光色的品类只有6、7种,十二年深度的挖掘几乎穷尽了有限色彩的不同组合关系的可能性。还有包括画笔工具、绘画手法,作品同一色系不同的微妙变化的实验,以及始终用每一单元的十字框定于方格之中等等。一系列自主性的自限行为使这种工作方式变成沉入其中的阶段性命题,可以完成对某些领域段落化工作的深度掘进,并得以有效解决拓展性的工作。当事物限定至最低限度,一种更接近本质的东西会被牵引出来,它关乎大容量的信息被压缩到极致所生成的最简洁的语言。它是形式内涵在错综复杂关系的深究与浓缩,是一种极限量规。


          艺术家不该成为纯粹的知识分子

          60年代以来,观念艺术的兴起打破了艺术是迷人技艺的传统,艺术表现思想可以不拘泥于任何手法——文字、图片、现成品、图表、涂鸦、表演都能成为载体,继而成为项目研究报告展示。西方艺术实践与艺术教育的主流渐成仅仅是探讨理论与观点的平台,缺乏多元艺术实验是它们的弱点。教育成果也呈同质化,扁平化。观念艺术成为了当代艺术的大一统,艺术家们需要用理论来武装自己,需要引用哲学观点或者跨领域理论来阐释艺术,甚至艺术家花在其他领域的精力远远多于对艺术作品本身的创作。艺术家正在沦为一个纯粹的知识分子或博士化的知识储备塑造出来的人,艺术的本体领域正在被无情地削弱,作品越来越偏重概念,变得冰冷、理性,具有推理性和逻辑思维,唯独缺失了感性与激情叠合之后的动人语言。艺术不再是让人面对作品被感动、被感染、被震撼的直观现场时刻,而是需要听导览,看文字注释或者批评文章才能做出判断和理解的内容。艺术从某种具有自主独立的系统中被无限地剥离,艺术需要借用很多其他的拐杖才能自我升级,问题恰恰在于艺术升华之后更应该面向精神追求,有一种本体论中不可言述和边缘地带中无法琢磨的魅力,一种非理性的鬼斧神工的境界以及狂野不羁的心灵。而这些是由激情和形式语言的交融达成的,我们正在弃离一种本可以更多元化和不受局限的方式,发展艺术本该具备的直觉能力,直击表达现实矛盾和时代特征的精神变迁,直面人类的灵魂。当代艺术应避免书斋化、文人化,取而代之的是让精神的纯粹性重启并充满艺术机体内外部相融的活力。


          未来和我们有关吗

          今天很多潮流和新的概念正在影响甚至瓦解我们原有的锐气和理想。艺术已然成了公共生活治理的结构组成,如美术馆和公共空间诸多场所都需要一味迎合受众,以求成为和人群互动的润滑剂,同时艺术沦为国际或地域性资本画廊所运营的一种产品,他们互相塑造着新的流行,吸引青年群体的参与,塑造并软性地导入一种价值判断。流行艺术对于人们是不用思考的艺术,仅仅感官共鸣。艺术和现实的生活走得如此之近在人类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他们用平庸的、无法持久的艺术作品推动着流行趋势,艺术成了有乐趣的玩具,只要此时此刻能提供自我弦耀的标签或者阶段性的价值认同,就让参与的人得到满足感,就觉得活在了当下和收藏了当下。

          从卡通艺术、涂鸦艺术、女性主义、非洲裔、teamLab到NFT一系列的概念倡导,全球的资本投资、交易、展览、收藏构建出一个又一个神话,西方的艺术资源与资本流向中国,中国的艺术投资更多地流入西方。公众跟随其后渐成主流的酣欢。艺术的未来究竟指向何方?中国可以给全球提供怎样的真正有价值的新艺术思想?艺术再一次来到了十字路口,中国当代艺术家已经拥有在新的背景下建立的全球视野及全新经验,自信、勇气、创造力都日益成熟。但我们缺乏的是对艺术自身价值的评价能力和输出系统,也缺乏能前瞻性地整合资源的宏观战略的制定者。我们仍在依靠西方的系统发现与认定中国的当代艺术家。

          如今中国的当代艺术已经建立起了一糸列的平台:博物馆、美术馆、画廊、艺术中心、艺术基金会、拍卖行,美术学院中的实验艺术学院,双年展、国际展、特展、国际艺术博览会,国际奖项、驻留项目等。一二线城市青年人对当代艺术的热情巳经变成常态,但全国各地的这些机构并没有合力成为有宏大目标的综合整体。世界一直在那里,只是我们该如何介入它,改变它。

          日新月异的世界带给我们视觉上的震撼未来会是艺术创作的基本灵感,当代艺术会面对全新的挑战,而新的经验、政治、思想、观念、命题、图像、语言、技术的改变会影响到艺术系统在现实世界如何顺势而为地获得动力,形成一种新的社会性结构。因此我们期待一种更具有历史观、全球视野观并且能够担当起道德观的新思想和新艺术。

          丁乙

          2021.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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