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曾梵志颠覆艺术生活

他是一个颠覆者，无论是作画还是做人。作画，10年间，他的画风改变了3次，在取得成功之后他总是自己颠覆自己。做人，他完全颠覆了人们印象中艺术家不修边幅的形象，干净、整洁，讲求品位。

　　20世纪90年代，曾梵志来北京的时候，二八自行车是他惟一的交通工具。
“那时候北京有好多的二手车市场，我在那里买了一辆永久牌的自行车，当天晚上就骑着去了天安门广场。后来，有了很多的朋友，大家去荷花市场喝酒，喝得烂醉，然后骑着自行车踏着夜色回家。”

　　“北京好啊，上个世纪80年代学术上已经非常自由了，西方的当代艺术可以直接进入中国美术馆展览，在北京，你会发现你和大师的距离很近。”

　　曾梵志道出了对北京的最初印象，这是每一个中国艺术青年心中的圣地。

　　从8岁开始画画，他说除了画画，他做别的事情从来都做不好，上课听不见老师在说什么，上初中的时候，老师就跟他说，你不用再来了。“一听老师这样讲，心里可高兴了，这下就没有人约束我了。”曾梵志回想着当初的情景，嘴角仍带着一丝微笑。

　　1987年，在印刷厂工作过一段时间的曾梵志考上了湖北美院油画专业，那个班每4年才招一批学生，在中南5省区录取仅仅8个人。“那是真正的转折点，一进校门，就是被当作艺术家来培养的。我的人生从此有了很大的希望。”

　　1990年，他画了一副肖像。“从这幅肖像里面，我感觉到一些东西。开始用线条和色彩来表达我自己的情感和思想。”那幅画连同其它几幅作品被曾梵志卖掉了，现在想想实在惋惜：“我一直在寻找那幅画，现在不惜重金把它买回来，可是一直没有找到。”从另外一个角度讲，那也是曾梵志第一次用画谋生，那些画卖得很便宜。“从来没有想过当职业画家，卖了画后，买了一台电风扇。武汉夏天特别热，有了电风扇，画画的时候就不用拼命摇扇子了。”

　　大学毕业后，抱定把自己献给艺术的曾梵志来到了一个交叉路口，他被分配到一个小广告公司，一个和画画完全没有关系的职业。

　　半年后，曾梵志义无反顾的来到北京，真正的艺术好像就在眼前了。“忽然，到了另外一个城市，漂泊的孤独感时时会有的。吃饭的时候会想家，有时候含着眼泪把饭吃光。”但他还是凭着一股热情和兴奋坚持了下来。

　　他的面具系列曾经引起过极大的轰动，而一次聚会却让他决心从新来过，因为别人在介绍他的时候用的是“画面具的艺术家”。“我就觉得脸没地方放，‘啪’地给我贴上一个标签，让我非常不舒服。我希望别人看一个艺术家内心的东西，我不要让别人贴上一个标签，觉得你形成一种风格了，我一定要突破。”10年间，他的画经历了3次转型，当许多画家都在力求固守一种风格，为自己的作品贴标签的时候，他却每每在成功之后抽身而去，寻求新的突破。

　　问起这么多年他最大的变化，没想到他竟说是在北京安了家！“不用担心别人再查我户口了。那时候租房是不允许的，有人来查都要说谎话。现在我有了自己的房子，真正地在北京安下了家。”

　　“以前的生活对我而言也很好，现在新的东西有了，也很高兴。画画是我惟一喜欢的事情，能够一直画下去，得以实现自己的理想，还可以养活我，让我生活得更好。我现在一心一意地发挥，有时候会故意放弃大家已经认可的一些东西。可以说是收放自如了。”

　　他是一个圈子里盛传抽雪茄、穿西装、打领带的有品位男人。谈起品位，他哈哈大笑：“很久以前，去看画展的时候，我觉得应该郑重一些，所以常常穿西装，打领带，实际上就是那一套衣服，但鞋子一定要擦得很亮！”

　　“人不可能天天处在创作的状态，还是要面对这个社会，所以要把自己弄得干净些，再出现在大家面前。”很朴素的观念，一语道破品位的真谛——让别人觉得更舒服些。

　　刚见到曾梵志的时候，他笑说自己不喜欢接受采访，因为以往朋友们在一起总是笑那些在媒体上曝光的艺术家，现在自己对着我讲那么多，一定也会被别人笑。这好比现代人都喜欢看欧洲的艺术片，他偏偏选择简单粗暴的美国片，他说，欧洲片不是不喜欢，就是要颠覆这种跟风的行为，反其道而行。

　　曾梵志从很早就开始订国外的时尚杂志，没有刻意研究过时装的搭配，倒是最喜欢图片给人带来的视觉冲击力。他说，像艺术作品一样，能给人带来刺激。“成就品位可能是因为从事创造美的职业，对美的理解会有一些敏感的东西，讲究一下，偶尔会让自己很舒服。”

　　其实，对于品位这些说法，曾梵志是一直批判的，现在也是一直再淡化这些东西。买衣服，从来不买LOGO在明显位置的，所以他的衣服都很贵，但你却找不出是什么牌子的。他说，他身边那些一直在批判时尚潮流的朋友们，都偷偷穿起了名牌。

　　“比如穿黑衣服配白袜子，早年我也这样穿过，后来一个日本朋友在过去的一张照片里面发现了我这样的穿着，我开玩笑说，只有麦克尔·杰克逊才敢这样穿。”

　　曾梵志对袜子有一点痴迷，见到好看的就买下了，家里攒了好多一次都没有穿过的袜子，他把它们放在一个大箱子里面，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双袜子。他最喜欢的袜子是保罗史密斯的，这个牌子的袜子同一双却有着不同的颜色，像照片的正片和底片，穿出去别人会以为你疯了。现在他的脚上穿了一双KENZO的袜子，白底上面绣了很多的乱码，这双袜子两百多元，买它也就是因为奇特。

　　有时候，曾梵志也会用一些香水，登喜路是他永远都会买的牌子。对于这一点，他坚信，品牌和品质是绝对能画上等号的：“那是集体智慧的结晶，穿在身上往往更自然舒服。”

　　“就像设计师保罗·史密斯，他的作品往往产量少，能够做到标新立异，但不至于重复。能保持传统的东西，又有突破，很有幽默的感觉却不离谱、不过分，而且非常讲究。”

　　他现在住380平方米的大房子，窗外是1000平方米的花园，他在花园里面种树、种荷花，又养鸡。他每天早上会选择典型的武汉小吃做早餐，饭后务必来一杯自己煮的咖啡，他的生活中西合璧，又惬意舒适。

　　采访结束的时候，他的朋友打来电话，问他有没有辜负今天的大好阳光？这时候他正品着哥伦比亚咖啡，享受着音乐喷泉和午后的阳光，淡化品位却过着真正意义上的品位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