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水墨发展至今,既要面对其文化及材料属性所捆绑的文人画传统,也要面对为超越前者所依托的西方绘画传统,在现代视觉图像与社会观念的双重冲击下,呈现出极度尴尬的处境。因而,在不同时空背景下以“现代水墨”、“实验水墨”、“抽象水墨”等名称对应历史、科学、视觉的多维度概念,诸多嬗变的事实逐渐暴露了其内在的焦虑与不适。
水墨如何跟进时代而不拘于时代?如何介入当代生活而又能超越自我?是艺术家、批评家一直在试图解决的核心问题,及至当下,业已有所成效,但接踵而至的问题正如美国学者杜威所忧虑的那样:“一件艺术作品一旦获得经典的地位,就会开始莫名地脱离它所形成的人的状况,以及它在实际生活经验中产生的对人的作用”。籍此来看,同经济利益合谋的正统水墨正处于绝对“经典的地位”,从而严重阻碍了新异探索的诸多可能。这种情景,在传统绘画较为发达的西安尤为突出和明显。
王超、王朝华、任钊、苏佰威等七位画家所做的尝试,正是基于对已有“经典作品”的有力反思,他们的作品并没有获得经典的地位,但却正对当代的现实生活发挥着作用,表述着自我的心灵世界和审视现实存在的态度,不管我们是否承认这一悖论的存在,都无法回避他们作品的直观视觉及其背后的积极思考。王超的作品呈现出当代人趋众、孤独和焦虑的心理,且试图对其做出图像层面的虚拟救赎;王朝华的作品充满了某种理想,却又深陷在对这种理想的质疑、向往和困惑之中;任钊的作品则带有极端的喻世倾向和对时代图像的执迷;苏佰威甚至通过对光的表达寻求突破自我的精神瓶颈。
对于他们的尝试,我们无法用美术史上任何展览中的既定思维去套用和期待,甚至不必陷入传统与现代的无聊争论之中,在“天下惟庸人无咎无誉”的观念桎梏之下,观者的咎誉无需关注,只需不甘庸人,则足以立锥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