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几千年文化源远流长,传统的书画艺术更是脉络清晰,经久不衰,历史上曾多次呈现鼎盛时期,创造出了许多辉煌。历代书画家们亦为此作出了积极贡献,而在留下大量艺术瑰宝的同时,也让他们名标青史,影响后世。清末名士、书法大家张祖翼便是其中的一位。
张祖翼(1849—1917),字逖先,又号磊盫,安徽桐城人,系清康熙年间文华殿大学士张英八世孙。张氏家族在康、雍、乾三朝有“四代十翰林,三代十高官”之誉,诗礼传家之风为后代所相承。张祖翼聪颖才智,胸怀希冀,青少年时期便负笈泰州,迈上求学功名之路。成年后更是游学四方,35岁时又作英国之旅,他是最早走出国门放眼世界的清代名士之一。
张祖翼是一位严谨的学者、金石碑版研究专家,书法艺术也同样造诣极高。髫年即好篆隶、金石之学,篆宗石鼓、钟鼎,隶法汉碑,印师完白,亦工行楷,偶写兰竹,均有韵致。青年时期他与吴昌硕同门,相互切磋,相互砥砺。曾久居上海,被誉为当时海上四大书法家之一。近代上海文化是中国文化艺术的旗帜,能在名流云集的都市争得书坛一席之地并出类拔萃,谈何容易。他靠的不是运气,而是自身的强劲实力,一种真正意义上扎实的传统功底和娴熟的笔墨技法。西泠印社柏堂后石坊额上的隶书“西泠印社”四字,便是出自张祖翼之手。他一生广集碑帖,收获甚丰,世上现存很多名贵拓本都曾为他所珍藏。著有《磊盫金石跋尾》《集书汉碑范》等。
张祖翼工四体,尤擅隶篆。由于他对古物的兴趣和研究,势必引导他在书法创作上偏重于篆隶。他一生广集碑帖,收获甚丰,世上现存很多名贵拓本都曾为他所珍藏。常年读碑临帖,对溯源汲古是大有裨益的,宛如与先贤的交流对话,眼界自然高人一等,书写亦是游刃有余。他在篆隶上的成就远胜于行草和篆刻,也就不足为奇了。诚然,他是一位内心宁静、甘于寂寞且又有执著韧性的艺术家,更是碑学的坚守者,无论什么时期,无论什么作品,都能让人充分体味到正脉金石学文化的博大气息,同时也对后世产生了较为深远的影响。
张祖翼一生作书无数,存世了一些绝佳之作,也多为篆隶。今选其一副隶书联赏析,以飨读者。
该隶书对联(见图),虎皮宣纸质,旧裱,尺寸176×36厘米,上联:王子猷小住亦种竹,下联:郭林宗每夜必焚香。上款“桂山世三兄大人雅属”,下款“逖先张祖翼”。上联钤一印“乙未”(朱文),下联钤印:“张祖翼印”(白文)、“逖先海外归来之书”(朱文)。纵观整体,气势磅礴,线条挺拔,墨色浓郁,碑味弥漫而直入眼帘。联文共十六字,字字精妙,神完气足,无一滞笔。在汉碑的敦实厚重之下,我们且又读见了伊秉绶、陈鸿寿、赵之谦诸家的影子。伊字:从汉碑中摄取神理,自开面目,疏密变化,收放得体,于遒劲中别具姿媚。陈字:金石气丰润,笔笔中锋,力透纸背,清逸潇洒,结体自由,显奇崛之意味。赵字:中锋为主,行笔方圆结合,结体扁方,宽厚大气,有真、隶融合之美。再看张祖翼此字:以浓墨作书,笔势灵动,结字方正沉厚,骨肉匀称,内敛间透出高古之气,恣肆不失法度,典雅又见峻逸,一点一划莫不出于中锋悬腕运行之中。
整幅作品虽为重墨,然“飞白”时有丝丝出露,书写者运笔之流畅、结体之精神可见一斑。在一些字的细节处理上,虚实结合,错落有致,匠心独运。如“猷”字上的二点,轻小如燕,灵动盎然,顿生意趣,其“犬”部乃顺势而为,滑转自然,无形中增添了一种率性。“亦”和“焚”两字下方的四笔,刚劲挺立,似呈鼎足之势,托庄重之气。它的横画颇具特色,“亦”和“香”字中的横画,虽为平直,但粗细明显不匀,书写之中的顿挫依稀可辨。再如,“小”字的柔韧与布白、“每”字的骨感与霸气,也成了别致的呼应。个别笔画中有意识、有节制地夸张延伸,更是作者笔法的熟练把控,如“夜”字的一捺。
对联中钤“乙未”之印,可推知此联作于乙未(1895)年,此时正值其壮年时期,可谓张祖翼精品中的精品,虽代表着他的较高水准,但也不能概括出他的艺术全貌。也就是说,张祖翼的能耐并不局限于一二幅作品,更是聚焦于创作的历程和纳古求新之上。此外,对联中提及的两个人,王子猷系东晋名士,郭林宗系东汉名士。从内容上看,足以证明张祖翼崇尚清风之气,这与他的学识、境界、品行等息息相关,也造就了他书法的阳刚、脱俗、高古的艺术魅力。
客观地评价,就声名而言,张祖翼则不达文中所述等人,但是其艺术造诣并不在他们之下,这不免有生不逢时之憾!诚然,当今书坛对张祖翼的研究未及深至,其精粹之处亦未完全展现,还有待于进一步发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