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 80×60cm 纸本 王珊
我认识叫“王珊”的女性有三位。一位是电视台的记者,一位是广播电台的播音员,眼前的这位是哈尔滨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国画系的教师。看她的画作,雄健,豪迈,泼辣,遒劲,几分从容,几分自若,几分霸气,她面对镜头目光坚定,自信熠烁。如此你不必怀疑她的作品具有刚毅,雄烈,果决的风范。黑龙江省首届中国画双年展上,她的人物作品获得金奖,令我观之动容慨叹,写意的笔触刻画了人物的精神面貌,笔墨流动,线条鲜活,对水墨语言的运用和画面虚实的调遣,驾轻就熟。一位年轻女性画家舍其精微放求广大,以桀骜不驯的气韵,比肩男性画家一蹴而就置身于写意的队列,一展飒爽英姿,女杰侠客,这不仅需要自信和胆魄,还要有一鼓作气的突围。
今天的写意元素依旧盘旋在传统阵地的笔墨纠结中,即便有所放纵也是画地为牢的谨小慎微,至于大刀阔斧的风格,追求的也仅仅是表演的潇洒,技巧的演练,画面所传达和表现的是新瓶装旧酒的格式,炫技占主导地位,人物创作主题先行,不难发现虚假的高大上,体察不到时代对个体心灵的触动,创作成为程式化的路演,每一次展览的创作都是汇演的排练。而王珊未必不关注这一现象,也未必是旁观者,在她笔下的图式景观中,记录了她对生活现实的真情实感,那是有感而发,来自心灵的放歌,不难读出生活的烟火气,是捕捉、记忆、重构、阐释的呈现。这一过程不是进行单一的人与物的塑造,专注于人物的精致刻画和笔墨流畅的操纵。
人的视觉经验,是在光学作用下复杂的生理和心理的过程。即使是再现性绘画,其创作机制比实际想象的要复杂得多,远不是简单、机械地模仿自然或复制生活。王珊以生活为参照,加以采用夸张、变形或解构等方法,从而进行创作的行为。从王珊近期创作的作品来看,她所构造的人物与环境生发密切的有机结合,以分析、解构、重组图像创作,是非常主观的、个性化的,也有以写生为创作的灵感。群体人物置身于城市某一特定的环境中,没有毫不相干的人物堆砌,彰显造型的精准、水墨布局的谋划。王珊在笔墨语言的主观强调中,浓重部分的刻画是视觉集中关照的重要场景。例如火车站的天桥与站台,地铁站的通道与滚梯,商业步行街的熙攘,南来北往的匆匆乘客,或喜悦、或切盼、或紧张、或焦虑,没有表情的人物设计,却从人物的肢体动态与形象的概括,以及笔墨的重复叠加、线条恣意的纵横,一如你的视觉聚焦一点,四周淡化模糊,唯有关注的焦点清晰可辨。画家避虚就实锁定目标,画面的中心点便是事件的主题或是陈述的主旨。
王珊的作品关注的是人在现实生活中的摩擦、纠结、互动、依赖、挣扎。社会人的属性,不同职业和不同年龄与不同性别,面对现实个体必然存在不同程度的心理反应和行为反射。人与城市是当代命题的思考,不同于过往的古意情趣,王珊选择现代都市与人的主题,不仅是对现实的关切,也是在现代物象中寻找探索新的绘画语言,如果我们是根据别人的标准来认识自己,那就成为“他们”,而不是“我们”,因此在写生与创作勾连之间形成的绘画风格,是不需要任何昨日的千年以前的权威,我们是活生生的当下生命,永远在变动,流动而永不止息。以昨天腐朽的经验来审视自己,我们就看不到当下生活的进展。王珊在具象与非具象中,自我陈述夸张变形的主观感受,这是思想情感分解消化现实生活后加以提炼刻意强调的内心真实。生活场景的事物穿越时间的栅栏,让王珊捕捉挽留了部分记忆的蛛丝马迹,通过绘画阐释人与社会的复杂关系。
“抽象是凝练的真实,抽象并不是无中生有。它以其特有的原始形态生存于现实世界中的多样性合成体或碎片环境中。换句话说,抽象化就意味着对真实世界进行提炼并总结,然后把它简化成可以代替一切事物和原始概念的基本单元体。它是一种思维理念,也是一种创作方式。它在激发了潜在创造力的同时,也彻底改变了人们的品位以及理解艺术的角度和深度。”(派拉蒙著《论抽象画》)对王珊作品的解读,我们以欣赏和评论者的立场,由王珊作品所传递的信息,结合当代社会背景和审美量变,这些观点是否迎合了王珊本人的意图无关紧要,不妨碍人们对王珊作品的存在意义的肯定和思想火种的闪耀。一件绘画作品的意义在于阐释的结果,没有阐释就没有意义。艺术批评与艺术评论就是要解读绘画作品背后更多丰富的含义。艺术作品的生命力在于画家创作、观众欣赏、社会评价的完整流程。
作为画家,倘若无冲突与平衡,压抑与反抗,痛苦与欢乐,沉沦与升华等生命体验的多级相撞神秘际会,又何谈领悟人生的真谛和奥义,其作品怎能不趋于轻浅、平庸、小家子气?气质比才思更重要,个性比情智更关键。因为在终极意义上,它将决定着画家的人格走向和人格高度,同时也决定着画家创造性劳动的最终价值。
王珊是别样旋律的独唱者。她镇定自若,特立独行,以审视、观察、体悟的态度,践行艺术使命的感召和来自人生写照的觉醒。年轻真好!
(文/孙承民,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民盟中央美术院理事、哈尔滨师范大学美术学院中国画教授、黑龙江省书画艺术研究院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