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人体艺术自然要吸收人本主义价值观,熟悉人体解剖、形体结构及其运动特征等一系列内容与形式,掌握基于人物形象描写的寓意象征语言。欧洲这样的集大成者有15世纪意大利的米开朗基罗和19世纪法国的罗丹,前者的《最后审判》和后者的《地狱之门》都是登峰造极之作。
人体艺术虽然在当时的欧洲已属古典,但在中国却是新的篇章,中国雕塑的近现代历程由此展开。新中国成立前后的半个世纪,留学归来者建立学院研习传播人体艺术,同时也伴随对本土雕塑的考察研究。只是社会环境不遂人意,人体艺术往往被工具性地用于社会世俗生活和历史故事等实用性叙事,唯独在美术学院的教学中,仍将其作为艺术从业者的造型基础语言训练保留下来并流传至今。
人体艺术之表现力在于对自然对象追摹描写过程中有意无意的偏离。自然作为摹本与标准丧失后,替代的则是“媒介”的主体性,结果就是抽象艺术的产生。此即当年留法一代人在巴黎遭遇却错过的艺术思潮。
具体在1949年后的中国,则是外来人体艺术与几千年来流传于石窟、陵墓、庙宇以及建筑中,长期被归为传统和日用工艺美术范畴的本土雕刻传统融合,在一两代人中逐步结出果实。直接雕刻中材料的抗力以及份量引起的手感,转化为基于材料直觉的写意雕刻,即某种意义上的中国现代雕塑。只是这次变革的主体成熟于中国内部的语境之中。改开后的发展主体只能由下一代人承担起来。
1980年代国门再次开放,引进的西方艺术已演化至观念艺术之后的全球化普及。全国范围内兴起青年美术运动及新潮美术,对应的是全球化艺术——国际双年展体系的滥觞。观念艺术的革命性和解放力量至今影响不息,成为中国现当代艺术从事者的起步台阶和必经洗礼。
因此对于观念艺术的超越成为摆在中国艺术家面前的挑战,唯此才能走出西方文化艺术影响的地图,创生出新的艺术。这一回合在时间长度上的持续和空间范围上的广阔,是之前的两次融汇与转换所不可比拟的。
1994年作为一个转折,50、60后两代人将本土与全球化思潮汇入一炉,自觉开启中国现当代雕塑的历史。体现在美术学院系统里则是进入21世纪后的现代材料教学和观念艺术实验性教学的发生和建立。
隋建国(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原雕塑系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