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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鹏奕访谈:光是一种隐秘的诱惑

        作者:蒋鹏奕2015-02-10 08:29:15 来源:瑞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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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美术家网--让艺术体现价值

           口述/ 蒋鹏奕(以下简称J)

            采访/ 姚瑶(以下简称Y

            编者按:作为2014连州国际摄影年展的重头戏,十周年特别展“再造奇遇:中国当代摄影十年”回顾了2005-2014年之中超过百位摄影家的作品,根据这些作品的特点特别展被分为八个部分:现代化的景观、历史的某处、摆布与导演、传统的回溯、私密的观看、身体与身份、语言的实验、摄影作为后媒介。姚瑶在展览期间采访了8位参加十周年特别展的摄影家和1位参加国内个展的摄影家,瑞象视点将逐一刊发这些访谈,以飨读者。

            蒋鹏奕的作品《幽暗之爱》,画面上是让人难以琢磨的曲线、虚线和光斑,当得知这是将萤火虫放进感光盒子,任它们发光、飞舞至生命最后一刻得到的作品时,我惊呆了。这些作品的曝光时间,比如37H50′25″被直接地用作单幅作品名,时间,即生命的过程和运动轨迹堆积在底片上。

            《幽暗之爱1H45′16》

            Y:什么时候开始拍照?

            J:初中,在湖南,我们家有一台老式的海鸥单反相机,就自己举着相机瞎拍。

            Y:那个时候拍什么?

            J:家人拍得少,还没有那个意识。大多是拍同学,出去玩时候。

            Y:有照片留下来吗?

            J:有一些有意思的就留下来,但很少。真正开始拍的时候,是在北京工艺美校读书期间。

            Y:后来在中国美术学院跟着杨福东老师读硕士之前工作过吗?

            J: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过2、3年,唯一的工作经历。房地产广告公司在2005-2007年之间都很火,但后来效益不好,人员一个个被开,我是最后一个被开的。广告公司太累了,之后我也不再想这样工作、生活。

            Y:这期间的工作内容主要是什么?

            J:拍照,拍楼盘、装修。之后也试过媒体摄影师,但是要搬到广州,我不是很愿意。当时也没有想做艺术家,只是想要找个工作养活自己。我闲着的时候,开始用在广告公司积累的素材,做一些东西,就形成了《万物归尘》。虽然现在看起来水到渠成,但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就做出来的。每张要做2、3个月,一年我也就做了几张。后来做了展览,我发现这样也可以。《万物归尘》做完,我就开始做《不被注视的城市》,在做作品的过程中,也开始思考作品的意义,以及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万物归尘》主要是工作的关系,自发的创作,还没有想很多,也没有对城市化进程什么观点,虽然后来很多人试图把这两者嫁接起来,我也找了一些城市发展的理论书籍来看,但发现这不是我想要的。经过反思,我想这组作品主要还是因为自己从小的生活环境的变化,对大城市的整体感觉,加上广告公司工作经历的机缘巧合。但这也是由于我生活其中,环境对我是有影响的。

          Y:小时候的生活环境是什么?

            J:高中之前都在湖南洞庭湖边的一个小城市,沅江,二三十年没有变化,这让我觉得很舒服。在北京变化快了,我会不适应,熟悉的东西转眼就不见了,经常出现陌生感,有些恐惧。我拍过一组《发光体》,是楼盘交楼之前,全部亮灯,测试电压。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这才是我对城市的感觉。从胡同里走出,抬头一下看见一个发光体,庞然大物,像是一个外来物。很恐怖,又很吸引人。对城市的感觉也是这样,所以拍了这个。

            Y:你对光很敏感。

            J:光是一种隐秘的、看不见的诱惑。我选择的发光的地方都是商业中心、新华社,媒体中心、政府中心,对光的理解会更加丰富,二环内只有新华社亮着灯,整个周围片区的胡同都被照亮。而不单纯的是,从摄影的角度来说,对光敏感。之后我对光的理解也渐渐深入,我不会满足于大家习以为常的对光的理解,而会想得更多,把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表现出来。

            我后来拍摄了《自由之物》,这是只有通过相机和胶片这种组合,长时间曝光,才能呈现出来的。

            Y:长时间曝光时候,你都会做些什么。

            J:在等待,那段时间可能真的没什么事情做,就在期待某种事情在发生,期待奇迹,期待光在底片上留下些什么。也不能跑去看电影,要守着相机,监控现场,调整机器,有时候会发现一个新的角度。我也邀一个哥们儿陪我,然后我们聊天,但我之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结果我发现相机后背的挡板没有抽出来,根本就没拍,所以要专心。

            Y:你如何判断曝光多长时间?

            J:都是靠之前失败的经验,不断地实验、摸索。之前缺乏夜间拍摄的经验。最初,我常去的冲印店也给我一些技术支持,在很短时间内,就懂得控制时间了。

            Y:什么时候开始发表的作品?

            J:我参加的第一个展览是2006年,老邱策的“新民间运动”。

            Y:萤火虫这个系列《幽暗之爱》让人惊讶,我已经很久没见到萤火虫了。

            J:做完《自有之物》后我觉得不够,我需要一个自给自足的发光物,所以想到了萤火虫。我甚至也看重了它们短暂的几天生命。

           Y:淘宝上,萤火虫多少钱一只?

            J:3元,5元。有人专门饲养萤火虫。这两年一到夏天就开始买萤火虫,后来跟淘宝的店家都很熟悉了,他们以为我整个夏天都在换女朋友,因为大多数人买萤火虫都是为了追女孩。

            Y:怎么实验呢?

            J:之前想得比较复杂,想把萤火虫的光源在画面中控制出一个形状来,非得要规划、导向它们,形成一个我想象的构图,在感光盒子中做一些限制,想要做得壮观一些。但后来,我干脆让它们自己飞,但也不知道曝光时间到底多长合适。我一度很痛苦,为什么留不下影子。突然有一天,不知怎么回事,就弄成了。

            Y:放任他们,掌握曝光时间的要领,反而形成了各种意想不到的画面。

            J:我最初对萤火虫的习性也不了解,后来才懂得分清雌雄,按差不多的比例放进去,有的萤火虫太老了也不行,它们一动不动。之后我买过来,马上就放到底片上。当时,我就觉得,控制太多也许不好,扔掉这些自以为是的东西,那种解放,有种超脱感,照片也比控制出来的东西好得多。

            Y:底片多大?

            J:24寸,我做了一个和底片一样大小的暗盒,把萤火虫放进入,关上盒子,我就什么都不用做了,哦对,还要掐秒表。试过2只,5、6只,后来20、30只,再后来60只,曝光三天三夜。

            Y:打开盒子,它们都死了?也不发光了?

            J:不发光了,基本上都一动不动了。但底片冲出来一看,你会惊讶于它们这么壮观的活过。

            Y:这些小昆虫把生命奉献给了你的作品。

            J:我不想称之为这是“我的作品”,我只是把它们放到了底片上。萤火虫这种短暂的生命体,当我近距离近观它们的时候,那一刻,所谓的哲思才开始涌现。生命的存在可能就是运动,不规则的、不可预计的运动,会自然而然的生成很多东西。我们每个人也可能像是萤火虫,我们从各个地方来,聚集在连州。这个不可再现的运动的过程,又凝固成为一张可见的静止的照片,这个很有意思。

            Y:萤火虫之后呢?

            J:我做了作品《亲密》。不同的荧光纸的颜色,发出不同颜色的光,这也是肉眼难以分辨的。我对摄影感兴趣,并且不满足于现在摄影的较为单一的形式,大家以摄影这个媒介也做出了各个方向的不同的努力,但是对摄影的本质,还没有挖掘得特别极致,尤其是数码相机流行之后,放弃了在某些方面的探索。一方面是细致体会这个媒介材料特别可爱的特性,一方面是如何将情感非具象非再现式的注入其中,我觉得感光材料那种脆弱、敏感、洁癖、细腻的特性还没有完全挖掘出来。

           Y:你是在刨摄影的根,但却做出了最当代的作品。

            J:这个你说得太大了。我只是对我的想法比较敏感,跟感光材料一样。

            相关作品简介

            《幽暗之爱》

            这个系列照片是采用物影印像法長时间曝光制作而成。一只、几只或者数十只萤火虫,装入有黑白胶片的暗箱中,任它们自由爬行或者飞行,持续的发出求偶的闪光信号。在其短暂的生命期里,萤火虫在底片上留下某一段、或者一生的,可见的生命轨迹。

            《亲密》

            萤光纸与摄影胶片,一个吸光后释放光,另一个接触到光后通过化学反应保留着光的影子。如何将这两种敏感的不同质的感光材料,在相互触碰的过程中,依距离的忽远忽近,在未知的底片上留下潜在的不可改变的影响?以及在制做过程中,人为对它们每一秒的控制。我称之为是用摄影的方式进行的光的绘画。

            艺术家简介

            蒋鹏奕,生于1977年,现工作、生活在北京和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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